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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年:民国初年北方乡镇富人家宅院的情感生活第7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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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更是这么回事了,什么积善积德的话都是放屁!修桥铺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女多,这才是对的,你们知道了吧? 大老爷很想说纯粹是无稽之谈,但疑心二老爷的话是有所指,又觉得跟二太太的事确实是有违天伦,所以就把冲到嘴门的话又咽回去了。大老爷不同于二太太,二太太坦然自若。 二老爷喝干了那一壶老白干,任何话也不说了,头一歪就软下去了,终于烂醉如泥了。 大老爷支使丫头们说,把二老爷抬到西套间屋里去。大老爷跟大太太平时睡东套间,大太太有了身孕后,丝红跟大太太睡,大老爷就睡西套间屋。 现在二老爷酩酊大醉,大家的饭还没有吃完,多少败了些胃口。在大老爷放下饭碗之后,大太太二太太和丝红也就不吃了。 在客人散去之后,大老爷说,就让万秀在这儿睡吧,多盖一床被子别着了凉。 杏花和丫头们收拾碗筷,二太太赶紧将二老爷安排在炕头上睡,炕烧得很热,完全用不着盖两床被子。 大太太在回东套间屋里之前,很关切地跟大老爷说,你还是到那边跟我睡吧,让丝红回厢房去睡,行不?你也要早些睡。 大老爷说,也好,只一宿,反正明日便上路了。 这样一来,大老爷跟二太太夜里相会的机会基本上不存在了。 二太太在搀着大肚累赘的大太太回东套间屋去的时候很无奈地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就明白二太太是怎么想的了。 大老爷坐在堂屋里喝茶,他今天不准备到街上去巡视铺面,他想着大太太刚才让他到东套间屋睡的意思,又想着二太太刚才看他的眼神,再想着二老爷蒋万秀说的那些寻不清来头的话,脑袋里就有点乱了。 二太太从东套间屋里出来,穿过堂屋到西套间屋里看二老爷,没有跟大老爷搭言,因为东套间屋里的大太太什么都可以听得到,在堂屋里收拾碗筷的杏花和丫头们更是耳明眼亮。 二老爷吐了没有?二太太问丝红。 丝红说,没有,一直睡着呢,连个身也没翻。 二太太给二老爷掖了掖被子,看着瘦猴儿一般的二老爷,心情十分复杂地摇了摇头,然后坐在炕沿上。 丝红劝二太太说,没事,大正月里多喝点酒没事,天又冷,再说二老爷都好些天没有回来了。 二太太说,这都是他自找的。 丝红笑笑说,二太太回去吧,这边有我伺候二老爷就行了。丝红比起杏花来不知伶俐了多少倍,甚至秀儿也比不上她。 二太太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银杏谷那边去睡,不禁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丝红劝二太太说,二太太不用往心里去,二老爷又不常喝酒,许是今儿他赢了钱高兴,多喝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其实二老爷也是个好人。 二太太也不说什么,起身回银杏谷那边去了。 大老爷并无心思饮茶,起身进了大太太的东套间屋。大太太正仰靠在炕上,背后垫着一卷铺盖,见到大老爷进来,大太太就让大老爷坐在她的身边,握了大老爷的手,久久地看着大老爷,满脸忧虑之情。 大老爷看着面色发黄的大太太,想着她肚里的孩子,觉得十分对不起她,说,你不必担忧,天津之事凭了老太爷的旧识,并无大碍,倒是你让我放心不下。 大太太就哭了,说,家里的事你尽可放心,我动不了还有二太太呢,再说还有高鹞子他们,没什么可操心的,你安心去天津把官司打了,这是大事,人命关天,别让费老爷子出个什么好歹,再说北京保定的买卖你也顺便去看看,别再弄出天津那样操心的事来。  

第五章(8)

大老爷说,你尽管放心,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但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心里都明白,个月期程不可能赶得回来,大老爷清楚,到了二月大太太很可能就分娩,天津又不可不去,这是一件不能两全的事。 大太太说,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办妥再回来,家中的事不要挂心,要多穿些衣裳,别弄出头痛脑热来,没人照管你。 大老爷点头,准备耐心地听大太太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但大太太缄口不说了,抹了脸上的泪,还是一脸的忧虑。 大老爷不想让大太太难过,就把话题岔到其他事上,说,那个使唤丫头秀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嫁出去也没回保和堂来过。 大太太说,管她呢,也没有亏待她,是她自己犯了家规,有这么个下场还不是烧高香的事?要出在别人家准得打死。 大老爷说,人这东西,最难把持的也就这情欲二字。大老爷颇有感触,他想起自己和二太太的事,只是不明白这算是情还是欲。 看来大太太要比大老爷明白,这叫旁观者清。大太太说,你得去她那儿,有些事你也该跟她商量商量,一去这么久才回来呢。 大老爷吃了一惊,本来想问她是谁,但看了一脸平静的大太太,大老爷就知道那实在是多余的,大太太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大老爷当然有做贼心虚的感觉,说,该说的中午吃饭时都说了,大可不必这样多事。 大太太非常宽厚地笑了笑,说,她也不容易,老二那么不成器,人家能在保和堂待下来,已经算是保和堂的福气了,那也算得上是个好女人,要是老二像你这样,还有哪样儿可说呢? 大老爷说,是,是个好女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大太太说,那你就去吧,老二那儿我让丝红看着,没事。 大老爷猜不透大太太的心思,坐在大太太身边没动。 大太太就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你以前可没有这样过,她现在管保和堂家务,保和堂的事哪能不跟她好好交待交待,你不在家全靠她呢,我拖着大肚子什么也干不了。 大老爷还犹豫,他不敢相信大太太已经对他和二太太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要是那样的话,这盘棋该怎么收场呢?但是大太太非常诚恳地用手推推他,说,去吧,别太劳累了,早些回来。 大老爷就是这么懵懵懂懂地离开大太太到了银杏谷二太太屋里,这时二太太正在灯下纳鞋底,大门没有插闩,但杏花的东厢房里已经没有灯亮儿了,这是让大老爷和二太太放心的事。 二太太说,我知道你会来,纳着鞋底儿等着你呢。 大老爷并不兴奋,几乎是很沮丧地说,她好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二太太的平静出乎大老爷的预料,二太太说,纸里咋能包得住火?早晚得知道,早比晚好。 大老爷很纳罕地说,你们今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人说话摸不着头尾,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二太太说,大太太什么都知道。 谁跟她说的?一定是杏花,大老爷很懊丧。 二太太摇摇头说,不是,杏花什么也不知道,是我告诉大太太的,与其让她看出来,还不如让我告诉她好! 大老爷蒋万斋非常惊讶地看着二太太,忽然内心深处冒出一丝凉气,他几乎不敢想象二太太这么做是不是诚心要毁了大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要是这样,美丽善良的二太太将是一个多么阴毒的女人!毒如蛇蝎! 大老爷有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脾气,他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揪住了二太太的领襟,颤了声地责问,你想毁了她肚里的孩子,是不是? 二太太的一张粉白娇嫩的脸刹时被憋得彤红,但她依然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大老爷,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大老爷于心不忍,又把二太太松开了,但他仍然想知道二太太的心思,问她,你究竟为了什么?  

第五章(9)

二太太说,什么也不为,我刚才说了,你听见的。 这样一来,大老爷便无心思再对二太太有什么特别交待了,二太太的行为让他这次出行变得格外忧心和沉重。但是大老爷不能再改变了,他必须去天津。 大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对二太太说,善待大太太,她肚里有我的骨肉,这关系到保和堂的生死存亡!然后心情非常复杂地看了一眼二太太,出了屋门。 二太太倚着门框冲着大老爷说,我等着你回来。这意思有一半是告诉大老爷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大老爷回头看了看二太太,灯光从她的背后照出来,二太太的脸很朦胧,但那身子的轮廓却非常美妙。大老爷就想起跟她在被窝里的时候,但是大老爷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跟二太太的缘分是否已经尽了,这对于大老爷来说,几乎没有比这更使他悲观的了。 大老爷走了,二太太久久地倚在门框上,泪水顺着脸庞汩汩地往下流,她心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咋的了? 事实上,二太太不可能把她和大老爷的事告诉大太太,那只是一种设想,现在有可能弄假成真了,那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二太太老是一颗心悬着,想着索性借大老爷的口把这件事捅破了,挨刀也好,下油锅也好,听天由命算了。 这一夜,除了二老爷酣睡了一宿之外,大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各怀心事,没有一个睡得安宁。 第二天,阳光极好,民国七年的春天总是阳光灿烂。大老爷带了护院房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骑了两匹赶脚的骡子上路了。 二太太和高鹞子以及送行的人都站在镇口上,看着大老爷他们拉着骡子从大西河的冰面上战战兢兢地走过,上了官道。大西河比较平坦的河面上结着冰,冬天封河以后过大西河不用走偏道。 修石桥的事也是定在今天破土动工,但大老爷不能参加了,他把这件大事托给了镇里最有建筑才能的石匠石碌碡和木匠蛆糊噜,保和堂答应出的钱粮由二太太拨给他们。 大老爷走了,保和堂一如既往,并无什么变化,留下来的长工出外打柴,有的修补山地的地堰子,这些由长工房带工的老佟安排,二太太不用操心。 二太太真正操心的应该是元宵节,这个自古被人们视为热闹的节日在玉斗风俗如旧,除了吃喝,人们在自家门上挂起红灯笼,晚上乡下的人都到镇上来观灯看戏,一般是请紫石口的红云戏班唱。 二太太跟大太太商量了元宵节各灶上的饭食,然后将去年挂过的红纱灯笼从仓库里翻出来,让作坊里的巧手伙计修补好了,准备在晚饭之后挂在大门口。 玉斗人元宵不吃汤圆,吃油炸糕,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乃至更久远的时间以后,玉斗人很可能依然会保持这项风俗。油炸糕永远比汤圆好吃!追究起来是因为玉斗不出稻米,当然也就没有糯米。没有稻米的玉斗人善于种黍子,黍子的籽实在去壳以后的形状与小米非常相似,但它不叫小米,叫黄米,有黏性,二者的区别如同大米和糯米一样,你得细心辨认才行。把黄米和黄玉米稍煮之后碾成面就是糕面,油炸糕是将和好的糕面蒸熟之后,搋好,揪成剂子,里面包上红糖,再上油锅炸,这是京西太行山区人最奢侈的吃法。 保和堂蒋家每年元宵节的晚上必定吃这种奢侈的油炸糕,并且是所有灶上都吃。二老爷在元宵节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从外面匆匆赶回来吃了油炸糕,并且喝了小半壶衡水老白干,但没有喝醉。 出人意料的是吃了油炸糕的二老爷没有赶着去勾八的赌场里押宝,而是让丝红沏了一壶茶,就在大老爷常喝茶的堂屋里,坐在八仙桌子旁的红木太师椅上,用一根笤帚杪儿剔着牙,嗓子里哼着调门尖细的河北梆子,一不是强盗并贼寇,二不是坏人把城偷。 这是《三家店》里的唱腔,英雄好汉秦琼在落难之后,被押解途中唱的,这段戏唱得最好的应该是紫石口红云戏班的当红老生沈西楼,那是一绝,但是红云戏班一般不唱《三家店》。  

第五章(10)

二老爷其实嗓子不错,颇有唱戏的天分,可惜没生在紫石口,生在了豪门大宅的保和堂,并且一生痴迷赌博,对唱戏基本上一窍不通,他是瞎哼哼,连戏迷都算不上。 大太太给二太太搀着在堂屋里坐下了。大太太笑笑说,老二,你这一嗓子要是串戏班子准行,要不保和堂立个戏班子算了。 二老爷就把剔牙的笤帚杪儿扔了,喝了一口茶,跟大太太说,嫂哉,你二兄弟这是生在保和堂了,要是早生个百儿八十年的,怎么也弄个师爷当当,我要是出谋划策,不会比刘伯温差多少。 大太太就笑出声儿来了,说,你要是好好学现在也不晚。 二老爷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现在屁用没有,大哥把四书五经都念得滚瓜烂熟的,连个秀才都不是,有个屁用?我是生不逢时啊! 大太太就无话可说了,这个不成器的小叔子专会磨嘴皮子,你说一句,他有八句在那儿等着你,大太太了解二老爷,所以平时极少说他,好在二老爷还多少尊重她些。 二太太皱了眉头,对二老爷说,你要是喝茶回咱们屋里让杏花给你沏,别在这儿喝,这是大老爷坐的地方。 大老爷是谁?啊?大老爷是我哥,做兄弟的坐在哥哥这儿喝茶不行吗?二老爷梗着脖颈儿说,我还是保和堂的二东家不是?呸!做什么事得有个分寸。 大太太觉得这话重了,正想安慰二老爷两句,二太太板了面孔对二老爷说,你是又喝得糊涂他二大妈了是不?在这儿胡说八道!对大太太说,咱们走,别理他! 安顿好了大太太,二太太出来对二老爷说,你回银杏谷的屋里喝去,别扰了大太太睡觉。说着就来拉二老爷,但二老爷不听。 这时丝红已经回来了,跟二太太说,街上好热闹,家家门前挂红灯,镇西的戏台上唱戏呢,咱们去看吧。 二太太想了想,说,要看你自各儿去吧,大太太没人守着不行。最重要的是二老爷,二太太觉得他有些不对头。 事实证明二老爷非常清醒,他说,去吧,去看吧,好戏!《金沙滩》,紫石口的戏班子最拿手的戏,我看着家,今天不押宝了。 二太太知道唱戏的事,上午就有人送了帖子来的,也想着去看,但是她不相信二老爷会像他说的那样好好守家,尽管有护院房的人,但是大太太拖着大肚子,得有个执事的人才行,何况大老爷不在家。 大太太在东套间屋里说,二妹子你们去吧,去看戏吧,都去,我这儿没事,离生还早着呢,好不容易唱一回大戏。 二太太就心痒了,跟丝红说,要么去看吧,我去找黄嫂照看着大太太。黄嫂是保和堂的仆妇,平时做些洗衣缝针线之类的事,管饭,但工钱不多,因为是寡妇无依无靠,就住在保和堂。 丝红说,我去找黄嫂,二太太回去披件袄什么的,天冷着呢。 二太太跟二老爷说,喝了这壶茶就回咱们屋去,要不跟我们看戏去,真的不去押宝了?二太太还是有些信不过二老爷。 二老爷说,不去押了,那挣几个钱?赢来输去,到头来还是光爪儿,戏也不看了,看他们唱不如我唱。 二太太不理二老爷,回到银杏谷去拿了一件大袄,在身上披了,跟丝红一块出了保和堂大门。 二太太走了一段路觉得不对劲,她想着应该叮嘱一下护院房的人,晚上不能大意,天气干燥,失了火不是玩的,她刚才好像没发现护院房的人守大门,这是不常见的事情。 二太太下意识地停了步,扭头看保和堂的大门,却见有一盏红纱灯已经给风吹灭了,二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她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对丝红说,你先去吧,我得回去一下。 丝红说,算了,二太太不去我也不去了,天太冷,还不如在家睡觉呢。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但是主人不去使唤丫头又怎么能去呢?丝红是个懂规矩的丫头。 就在二太太跟丝红走回来的时候,保和堂的麻烦已经开始了。二太太当然不知道危险迫在眼前,她跟丝红停下来看了看那盏熄灭的红纱灯,觉得蹊跷,纱灯里面点的是牛油蜡烛,并且用红绸做的灯罩,一般情况下风是吹不熄的,何况这会儿没有一丝风。二太太不愿往坏的方面推想,也许是在挂灯笼的时候做得不仔细,里面的蜡烛歪了,灯苗儿被溶化的牛油浇灭了也未可知。二太太决定让护院房的人重新将纱灯点上,并且告诉他们应该有人守门。  

第五章(11)

二太太跟丝红在护院房的院子里看到所有屋子都是黑的,没有灯火,鸦雀无声,并且屋门敞开。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应该觉得事情不妙了。二太太内心打了个寒噤,设想着护院房可能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偷偷去看戏的可能性没有,她跟高鹞子交待过,护院房的人守院子,不得出外,除了回家过年的,护院房还有十来个人,并且不算高鹞子,都到哪儿去了? 因为手上没拿着灯火,二太太决定不进屋去查看,拉着丝红到对面的护院房看,依然黑灯瞎火,二太太断定出事了!她决定赶快回菊花坞去看大太太,同时她想起来二老爷也许还没有离开大太太那儿,因为经过的时间很短。 二太太和丝红走进菊花坞的月拱门,就见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十来个蒙面人右手握着明晃晃的钢刀,左手举着火把围着两个人,火把将四周照得雪亮。二太太看见地上还躺着一个人,穿着蓝碎花布袄,梳着圆发髻,正是仆妇黄嫂,而被围在中间的两个人当然是二老爷和大太太。大太太挺着大肚子,昂着头一脸的刚强不屈,而二老爷却站在那儿神色不定,嘴巴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 二太太非常明白,传说中的强盗土匪要抢劫保和堂了!而这决不是在做梦。丝红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一脸哭相,只差没有哇哇大叫了。二太太用手按住丝红的额头,用力转过她的脸对着自己,这动作跟男人非常相似。 二太太沉着声儿说,你去长工房,让他们带了棍棒来!二太太的镇静和果断给丝红壮了一些胆,丝红撒腿去了。 二太太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这才从容不迫地走进了院子,她昂首挺胸,有点像英雄赴法场的样子走到了土匪中间,站在了大太太身边,然后用不容抗拒的声调说,去搬张椅子来。 果然有人进屋去搬出来大老爷常坐的那张太师椅,放在二太太身边,二太太没有坐,对二老爷说,你坐在这儿!然后用手搀了大太太说,回屋去,一切有我,你不用怕。 所有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出来阻拦二太太。二太太把大太太扶进屋,才问,咋回事?就这么一会儿。 大太太喘着气说,土匪,苗树梁的土匪,他们是从山上下来的,要挟我和二老爷,要咱们拿一万块大洋,这可咋办?大太太这时候才显出害怕的样子。 二太太不容细想,说,嫂子安心在屋歇着,一切由我担着。 二太太从屋里出来,冲着一伙蒙面强盗说,我是保和堂内当家的,你们是哪一路神仙,请带头的站出来说话。 一时蒙面匪中无人说话。二老爷一副吓得筛糠的样子,跟二太太说,你别胡来啊,他们真会杀人的,给他们一万块钱不就完事了? 二太太一声冷笑,大了声儿说,别说保和堂眼下没有一万块现钱,就是有,我是一个大子儿也不给。 就听得北房顶上一人哈哈大笑,说,保和堂内当家的除了脸蛋儿标致,嘴巴也硬,不怕我们放火杀人吗? 二太太也哈哈大笑,双手抱拳,说,是英雄豪杰就该恩怨分明,保和堂与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因何闯上门来索钱财?尚且扬言杀人放火,当真不怕王法吗? 二太太这一番高论说得蒙面强盗面面相觑,连二老爷也目瞪口呆。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认为二太太很可能是一个潜藏已久的江湖豪客,比如当年的女侠十三妹是否有过徒子徒孙?然后传宗接代出了二太太?当然这一切都是遐想,二太太只是二太太。 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有两条,首先要归咎于一个说书的瞎子,二太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偎在母亲的怀抱里听那个瞎子说书,二太太在睡眼朦胧的时候就是听瞎子这么说的,后来二太太私下里把这段切口背得滚瓜烂熟。第二个原因当然起自大老爷,因为大老爷昨天晚上的无情,让二太太生不如死,在说这番话之前,二太太已经不想活了,她暗暗地希望这些蒙面强盗用手中的钢刀将自己杀死,等到大老爷回来让他看看,要不家中出了这事也说不清楚。  

第五章(12)

事情的进展恰恰相反,站在房脊上的强盗头子也抱拳施了一礼,但他是左手在上,而二太太刚才却是习惯性地右手在上,这其实是对对方不尊重,只是二太太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并不懂得这方面的讲究,并且做得很快,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 强盗头子说,二太太果然是女中豪杰,敢问是凭了谁的万儿如此强硬? 二太太还没有说话,身后有人搭言了,声音嘶哑,在书上描写一般管这叫公鸭嗓,他说,保和堂的二太太!就凭了这万儿还不够吗? 二太太回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护院房的高鹞子。高鹞子即不带枪也不带刀,手上握着一根秫秸,他的身后站着一条精壮汉子牛旺。 二太太一阵激动涌上心头,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几乎落下泪来。二太太问高鹞子,人都来了吗?她指的当然是护院房的人。 都来了,全在后头,高鹞子说。他不可能对二太太说除了他和牛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也不可能到镇西的戏台上告诉台下的人说保和堂闹了强盗,并且大太太还在他们手中,不能逼得强盗狗急跳墙。这一点二太太想得轻了,好在她已经将大太太搀到屋里去了。 二太太仍然一抱拳,对房上的黑衣人说,各位英雄是打还是走?钱我是一个子儿也不给的,刚才我说过了。二太太已经把小时积攒的家底抖搂完了,现在说出的话有点不伦不类,并且抱的拳仍然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房上的人还是哈哈大笑,并无半分退却之意,冲着二太太一抱拳说,钱要不要不是我说了算,得问我这些兄弟,他们说要我就得要,从苗树梁上下来,这么远的路,要是回回破空,我们一寨子人喝西北风啊?保和堂的蒋二老爷,你说是不是? 二老爷蒋万秀在地上一直不停地乱转,像只无头苍蝇,他的脑子也在不停地转,并且很混乱,他不知道事情到这个份上该怎么收场,二太太不去看戏,又鬼使神差地回来,并且把保和堂的事全担了,这当然就不好办了。二老爷当然不希望二太太搅进来,毕竟是他老婆,投鼠忌器,更为棘手的是二太太不怕死,这且不算,现在又来了个高鹞子,要是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二太太,再说强盗急了眼,自己挨上一刀也未可知。二老爷对高鹞子的武艺吃不准,想得多了,对房上强盗的问话就没听见。 二老爷气急败坏,几乎是跺着脚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神态极像几岁的顽童在发脾气。 一个持刀的强盗用刀面子拍了一下二老爷的后背,非常凶狠地说,你他妈聋了!我们二大王问你呢。 二老爷变得惊慌失措,说,问我?问我什么? 房上的强盗拿腔拿调地说,问你这钱还收不收? 二老爷非常懊丧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给不给。二老爷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 强盗头子一屁股坐在房脊上,冲下面的强盗喊,那就把大太太请出来拿主意。 立刻有两名强盗去屋里拿大太太,猛听得一声娇喝,你们哪个敢!就见二太太像一阵风般抢在前头,拦在了北屋门口,双手握着花骨朵般的拳头,她的身旁还有一个人就是牛旺。 场面刹时僵下来了,每个人都不说话。然后高鹞子大剌剌地站出来,手中还提着那根秫秸,他冲着二太太说,保和堂的人要是不给人家亮两招儿,人家肯定以为保和堂护院房的人都是吃狗屎长大的。 高鹞子一句话落地,撒腿朝二太太这边冲过来,院子里的强盗立刻神情紧张起来,个个挺了手中钢刀冲过来阻挡高鹞子。哪知道高鹞子纵身一跳,一根秫秸在地上一撑,一条人影儿早已蹿上房去了。 高鹞子刚才的话有一半是说给牛旺听的,因为牛旺曾经跟别人说高鹞子狗屁不是,他的轻功也只是蹿鸡笼越屎茅子什么的,现在高鹞子用一根秫秸撑着蹿上二丈来高的北房,采取的是以技压人的招数。除此之外,高鹞子还用了擒贼擒王的手段,就在人们一片惊呼声中,高鹞子已经神奇般地从后腰带上抽出那管铁砂枪抵住了房梁上的二大王。  

第五章(13)

高鹞子说,你要是敢动大太太和二太太一根毫毛,我一枪就把你打成个马蜂窝!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蒙面强盗们收场了。但是二大王用手指戳着二老爷的脑门说,我们的账没完!说完打个唿哨,霎时间十几杆火把一齐投向二老爷,二老爷烧得吱哇乱叫,两手抱着头在地上猛跳,像老鼠掉进热锅里。众强盗一阵哈哈大笑,走了个干净。 二太太一下子瘫在屋门的台阶上,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丝红这个没用的东西!二太太哪里知道,丝红正在朝长工房跑的时候被一个把哨的强盗迎头一棒子打昏在地,这会儿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牛旺俯身抱起了二太太,二太太喘着粗气说,赶快把黄嫂弄到屋里。二太太不知道黄嫂是死是活,心里害怕。 其实黄嫂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她并没有受伤,纯粹意义上说是吓晕了。高鹞子上前推她一把,顺势就哼哼叽叽地起来了,懵头懵脑地问,强盗呢?强盗走了吗? 二太太用手推开牛旺,到屋里看大太太。大太太挺着大肚子正坐在堂屋八仙桌子旁她经常坐的太师椅上,另一把大老爷常坐的太师椅刚才被搬到院子里了。大太太正在那里低声啜泣,她目睹了刚才惊心动魄的全过程,现在强盗走了,所幸保和堂无一损失,这一切都仗了娇弱的二太太,当然还有高鹞子和牛旺,他们都是保和堂要感激的人。 大太太抱了二太太忘情地哭作一团,二太太劝大太太要小心肚里的孩子,不能伤了身子。大太太就不哭了,但抓着二太太的手不放。黄嫂也进来了,二太太将大太太靠给黄嫂,要亲自查看保和堂是否有什么损失,事情来得突兀,并不一定就这么简单。 二老爷已经不知去向,院子里站着高鹞子和牛旺。牛旺已经彻底拜服了高鹞子,他冲高鹞子恭恭敬敬地磕头认了错,改称高鹞子为前辈。高鹞子以铁的事实向世人宣布他之所以叫高鹞子完全是因为他独一无二的轻功,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亮过蹿房越脊的本事。 二太太问高鹞子,护院房的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高鹞子说,都在屋里躺着呢,中了蒙汗|药了。 二太太很惊讶,问,怎么会有这事?救醒了没有?二太太知道蒙汗|药是怎么回事,这当然也是得益于小时候听书,二太太真应该感激那个说书的瞎子。 高鹞子说,没顾得上,这帮酒囊饭袋醒着也没用。 二太太跟牛旺说,去把护院房的人救醒了,用凉水泼。二太太不敢肯定那个说书瞎子讲的是否顶用,问高鹞子,是用凉水泼吗? 高鹞子说,可能是吧。他同二太太一样,有关这方面的知识都是从说书的那儿听来的。 牛旺问高鹞子,二老爷呢?没受伤吧? 高鹞子说,走了,二老爷没受伤,以后就难说了,强盗说话一般都是不破空的,二老爷应该知道。 二太太就想起那个二大王临走时说二老爷的那句话,她不明白,强盗为什么要单跟二老爷过不去,难道他们不知道保和堂的二老爷是个任何事都做不了,任何主意都打不了的二流子吗?这可是四邻八乡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难道强盗们在打劫之前一点也不闻不问吗?二太太摇摇头,无奈之情尽于言表。 高鹞子说,我以为二太太在演戏,像二老爷那样。 二太太起初没明白高鹞子话中的含义,很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胆都吓破了,还演什么戏哟,要不是你来,没法儿收场,只有一死。 高鹞子说,二太太,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有了今儿这一场,我高鹞子一生都敬佩你。 二太太说,我哪配?你们能看得起我,叫我一声二太太,我都是心里很感激的。二太太忽然觉得高鹞子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人,他的话都是留着尾巴的。 你刚才说像二老爷那样演戏是什么意思?二太太问高鹞子。 高鹞子很尴尬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不该跟二太太说,可是又怕你吃亏,说了也不好,只是提个醒儿,你回去问二老爷吧。  

第五章(14)

二太太看着高鹞子的神态,内心轰然大震,那种可能是她不敢想象的,问题肯定出在二老爷身上。尽管如此,二太太还是很镇静,她摇摇头,对高鹞子说,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了。二太太说完之后,怆然泪下。 高鹞子不愿让二太太难过,劝她说,无论怎么着我们都会敬重你,二太太永远是保和堂的内当家! 二太太把泪擦了,非常诚恳地对高鹞子说,高大哥,妹子求你一件事,二老爷的事别对任何人说,算我求你了。 高鹞子受宠若惊,变了声儿地对二太太说,高鹞子是个知轻重的人,我要是对别人提二老爷的事就叫我摔死。 两个人正说着话,牛旺回来了,怀里抱着被强盗打昏的丝红,他的身后跟着被凉水泼得落水鸡一般的护院房的十来条汉子。  

第六章(1)

保和堂的二老爷蒋万秀与紫石口的戏班子在民国七年的元宵节晚上同时唱了两出戏,紫石口的戏班子唱的是《金沙滩》,讲的是杨家父子保宋王去五台山进香还愿,北国萧王在金沙滩设下鸿门宴,杨家兄弟假扮宋王赴宴,结果死伤惨重,杨家从此人丁不兴。唱这出戏要亮行头,十蟒十靠,一般的戏班子没有这么大的家当,京西太行山紫石口的红云戏班子能唱。紫石口的戏班子元宵节的时候在玉斗镇西的戏台上唱的就是这出戏。与此同时,二老爷在保和堂大院也唱了一出戏,戏名叫《里应外合》,这是二老爷自己起的戏名,在所有剧种的戏单子里恐怕查不到这个戏名。但是二老爷把戏唱砸了。 按着原先的计划,二老爷首先在护院房的酒壶里下蒙汗|药,这一幕很成功,护院房的人全都给蒙翻了,除了高鹞子。 高鹞子没有中了二老爷的蒙汗|药,是因为高鹞子无意中发现了二老爷的阴谋。那天后晌二老爷带了放牲口的官杆儿到背静处交待秘事,高鹞子无意中听见了,就加了小心,晚上吃酒席的时候故意推辞没有喝酒,他要看个究竟,是不是二太太跟二老爷一起策划的这场阴谋。 高鹞子没有帮手,又不好喊其他的人,就去叫了离开护院房的牛旺,他的借口是二太太有难,牛旺就信了。这是二老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 在护院房的人喝酒吃席的时候,来自苗树梁的强盗已经潜在了保和堂大院外面,护院房的人在喝了混有蒙汗|药的酒之后结果可想而知。后来的事情是官杆儿做了,按着二老爷的吩咐,一旦发现护院房的人蒙翻了,官杆儿就将保和堂大门口的红灯笼弄灭一盏,土匪见到灭一盏灯就冲进保和堂行动,目标是大太太,二老爷则做个假陪伴。官杆儿做这件事可以得一块大洋,这种事官杆儿不可能不做,即便是没有这块大洋,弄灭一盏纱灯对官杆儿来说也是一件乐不可支的事。按设想,二太太会早早地吃了饭去看戏,没想到二太太很犹豫,并且走得晚了,这样一来事情就赶到一块儿了。 二老爷一直认为二太太的内当家是个假的,真正掌握金钱的应该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因此他这出戏是唱给大太太一个人的,他要从大太太那儿逼出一万块大洋来。其实戏名叫《里勾外连》更为贴切,但是二老爷没读那么多书。事实上,二老爷的计划称得上是妙计,但坏在二太太和高鹞子身上了,这是二老爷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的二老爷必须对二太太有个交待,二老爷对二太太的交待是把一根小手指粗的麻绳子搭在了院子里的桃树杈上,绳子上绾了一个可以把脑袋伸进去的活套儿,这当然是一个上吊的架式。但是二老爷没有把他那颗瘦猴儿一般的脑袋放进去,并且把身子吊起来。二老爷搬了一个小凳子,就坐在那条绳子下面,让那条麻绳儿在他的眼前摇来荡去,绳子停下来的时候,二老爷便用手重新将绳子甩得晃起来,这情景倒像是一个好父亲在哄着孩子荡秋千。这种事发生在第二早上,那时二太太还没有起来。 在昨天夜里闹完乱子之后,二老爷和二太太在一条炕上睡的觉,但两个人一夜无话。二老爷倒是盼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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