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香令郎连头都不回，声音照旧一样平庸，“我自己和他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为了师门交谊，他若有难，我也该帮他渡过难关。”
“师。门。交。谊？”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气不打一处来，秦梦芸的声音陡地尖起，变得锐利慑人，“你就为了这个帮他？凭项枫这种人也配谈师门交谊？你可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对自己的师弟妹的……”
“不知道，不外也猜的出来，”
打断了秦梦芸的话，香令郎深吸了一口入夜的清凉空气，声音之中没有情绪，有的只是指失事实的那种淡然，平庸的就像是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一般，全然不妥是件秘密，“至少当年秦邦与周玉绢之死，项枫就脱不了关连，而楚园齐建二人，恐怕就是他的帮凶，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又是一波难以想像的恐惧涌上心头，烧的狂烈无比的火马上灭了，原本气的五官错位，眼中险些要喷出火来的秦梦芸登时气窒，已涨上胸口的怒火一瞬间全缩回了肚子里头，呐呐地差点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终於并出了一句话。
秦梦芸真的是难以相信，竟会在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么的机缘巧合，她好不容易才遇上齐建，和楚心一起相识到当日的经由，又花了一个月在君羽山庄，连自己身子都赔了进去，这才敢确定项枫是当年凶手。
而这香令郎显着是一个局外人，与当日之事全无关系，可是她和楚心花了良久才做出的结论，他竟如话家常般随口道出，似乎当日之事全盘了然在心；偏偏以他的年岁，又绝不行能知道当日之事，况且项枫连自己家人和下人都瞒的牢牢的，连一点声气都不露，更不行能主动见告此人，那香令郎又是从何而知？
“我这儿可以俯视君羽山庄，当日和点苍派交手后又在山庄住了一个月……”
慢腾腾地关上了窗户，香令郎的声音轻轻淡淡的，似乎在催人入眠似的。
“山庄里头没有摆置秦邦和周玉绢的灵位，周围也没有两位先人的墓碑，清明时节也从不见项枫出外扫墓，显然他对当日故主被害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加上楚园和齐建先后失踪，连家人都没留在庄里头，显着是被他杀人灭口，或者知机先遁。这原只是我的推测，但看项枫对你下了荡魂散，我也就确定当日之事，必是项枫主使，楚园齐建下手无疑。”
“那……那么……”
听的张口结舌，她原以为项枫老奸巨猾，当日惨案什么线索都没留，没想到在香令郎眼里，当年悬案却像是破绽百出，完全瞒不外他。
一时之间，秦梦芸心湖剧荡，怎么也平复不下，她心中真的不是滋味，似乎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在这香令郎的眼中，完完全全只是白费时光似的，好一会儿，秦梦芸才接下了话头，“那么……你还要帮他？”
看香令郎一句不应，慢腾腾地就要踱出去，秦梦芸心中蓦然一惊，论武功她少少服人，但眼前此人的武功实在太过高明难测，要动武她是绝没措施阻止他援助项枫；而说到讲理嘛！自己也未必有什么理可以说服他，究竟香令郎明知当日之事，却照旧选择了资助项枫一方，恐怕他也并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想来想去，看来自己真的只有再牺牲一次身体了，虽说他连眼角都不看自己一眼，像是在他目中，眼前这虚瘫床上的玉人，只是件死物一般，但秦梦芸确属绝色尤物，对上此人总不行能真的是丝毫魅力都没有吧？
顿了一顿，秦梦芸突地拉高了声音，还特意放甜了些，“如……如果……如果为了师门交谊，这次能不能请你帮梦芸这边？我也不要你脱手相助楚师兄他们，只要你肯袖手旁观，让楚师兄放手施为就好，好欠好？”
“也对，这终是秦女人你们门内之事，外人就欠好加入了。”
香令郎步了出去，直到说完，门才一声不响地掩住，“好，我允许你，这回我就袖手旁观吧！”
看他施施然步出门去，连头都不回，甚至没看秦梦芸居心摆出的诱人媚眼和娇艳身段。瘫回了床上，茫然地望着床顶，秦梦芸差点连口吻都吁不出来，虽说香令郎允许了她，这回不加入项枫之事，但不知怎么着，目的虽已告竣，可秦梦芸心里却是压的沉甸甸的，一点应有的成就感也没有，就似乎……就似乎这回断了项枫的助力，并不是因为她的起劲才乐成，而完完全全是靠着香令郎的施舍似的。
如果说他真的照秦梦芸原已想定的，要让她以身相许作为交流，秦梦芸虽不太喜欢这种事情，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一点乐成的感受，反而是一颗心悬的空荡荡的，彷彿全然天南地北。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梦芸从启蒙开始，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岂论她先前有什么想法，遇上他总不能发挥半点，他总是不依自己的想法行动，完完全全无法捉摸。现在的秦梦芸有一点儿相识，为什么奸狡如项枫燕召等人，会对此人如此忌惮了。
“香……香令郎……”
“嗯？”
听到屋内秦梦芸作声叫唤，香令郎应了一句，走回了房门口。
这几天来，秦梦芸真是乖到无以复加，他教她留在房内养伤，让她天天就等着香令郎按三餐把饭菜送到门外，秦梦芸就真的留下来，那里也不去，最多就是走到浴房去沐浴而已。两人就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直到今天，秦梦芸才是第一次作声唤他。
“我……我想请教一事……”
隔了一扇门，秦梦芸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从她的声音，香令郎感受得出来，现在的她一定依在门上，他险些可以“看”获得，此时的秦梦芸纤手轻弄衣角，低下的头怎么也抬不起来，正在思考着该如何把话说出口的娇羞容貌。“如果利便……利便的话，还望……还望令郎示知……”
“你说。”
“前……前日令郎为梦芸解毒，梦芸万分谢谢，可……可是……”
声音娇滴滴的，又酥又嫩，全然不像江湖打滚的侠女容貌，“可是当日梦芸清醒之后，令郎你……你一直没看梦芸一眼……连走出去的时候也没转头，到……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香令郎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光声音都有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
“不，这事对梦芸而言，很……很大……”
声音变得更小了，而且还甜甜的、软软的、娇滴滴的，就似乎秦梦芸不是在问问题，而是依在情郎怀中娇嗔呻吟、软语嘤咛一般，“梦芸原来……原来企图，如果令郎你……你照旧想帮项枫，梦芸就算要……要自荐枕席……也要求你停手。可是……可是你二话不说就……就允许要帮梦芸，以你的头脑，应该知道……知道梦芸拿你没法子，最后只有以……以身相许这条路可走，为……为什么你不顺水推舟，乾脆要了梦芸身子……难不成……难不成梦芸真的这般……这般不入高眼……连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这件事，你别知道最好……对我最好。”
“可……可是梦芸一定要知道……”
兴起了全身的勇气，她终於说了出口，不只是面庞，似乎全身上下的肌肤都红透了，若不是偎着房门，秦梦芸真怕自己站不住脚，会整小我私家滑倒在地上。虽说面临这个难以测度的人，让秦梦芸马上像是对自己完全没了自信，但也不知怎么搞的，秦梦芸就是不想拔腿就走，离的这人远远的。
香令郎一直放她自由，完全差池她有所监视；而以秦梦芸现下的功力，若是香令郎不亲自脱手拦她，就算她真的听从香令郎的嘱咐，不全力脱手，在项枫不知自己来此的情形下，要脱离此处去和楚心他们汇合，敌明我暗之下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就因为这样不放她在眼里，秦梦芸也不知是气苦照旧难受，总之就是不想一走了之。
这几天来，秦梦芸心里实在一直在想，究竟在香令郎眼里，是把她当成什么。
若说是对手嘛！他又不制她，又不防他；若说对她有兴趣嘛！他又不动手，也不下药，难不成在这人眼里，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吗？
偏偏就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样儿，反而更让秦梦芸对他兴味浓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说明确。搞到厥后，秦梦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谈之中，竟连心底深处那羞人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话才一出口秦梦芸已是面红耳赤、满身发烧，就似乎那荡魂散的药力又回到身上似的，气的她忍不住暗怪自己，岂非她生性真的是那么荡？连这等敌友不明之人，也对他有床笫之思？
“……好，”
似是拗不外秦梦芸，香令郎沉吟了片晌，才回覆出来，“等你用完餐，晚上我再告诉你情由。不外你……得有所准备，知道吗？”
还来不及问他要准备什么，香令郎的脚步声已经脱离了，足声虽是轻巧缓慢，却是似缓实疾，秦梦芸反映虽快如闪电，才听完他的话，心生疑窦后便开门想问，香令郎的人影却已不知消失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