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2）

为了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耿天敖抄小路把于霜葭带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餐厅里。

坐在小小的餐桌前，耿天敖打开菜单，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皱起眉头。虽然是平价的学生餐厅，可是一客炒饭就要七、八十块，简直坑人，他良久没上餐厅了，寻常一条三十元的吐司，他就可以过一天……

叹口吻，他合上菜单，注视着于霜葭红通通的小脸，那可爱的红晕驱走了他心中短暂的忧虑，他温柔的问：“想吃什么？”

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于霜葭又兴奋又怕羞的说：“我想吃虾仁炒饭。”

餐厅的工读生一看两人合上菜单，马上机敏的上前为两人点餐。“嗯……小姐要一个虾仁炒饭，那先生呢？”

在研究室里忙了一个早上，耿天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是……他毅然决然对着工读生摇摇头，“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喔，原来是这样，工读生对耿天敖笑了笑，不用费没关系，只要人帅得赏心悦目就可以。她转向于霜葭，再度发挥小生意人的本色，“那小姐要不要点个汤？我们这里的苦瓜排骨汤很不错喔，喝过的都说赞。”

于霜葭正要启齿拒绝，耿天敖却抢先说：“好，就来个苦瓜排骨汤。”然后又对着瘦弱的于霜葭问：“你还想吃什么？”

“我……够了够了。”于霜葭红着脸摇摇手，以为耿天敖问话的容貌就像一个体贴的情人，像她的情人……她摇摇头，试图甩去不应有的遐想。

“工读生都走了，你还摇什么头？”耿天敖看着于霜葭怪异的反映，有趣的发问。

“喔……”于霜葭搓搓小手，一副不知所措的容貌。

“程露呢？你们俩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今天怎么会落单了？”耿天敖决议不再为难她，于是转了个话题。

原来他对她并不是全然不在意，至少他还知道程露是她最要好的朋侪。“她男朋侪今天放荣誉假，她约会去了。”

提起“男朋侪”、“约会”这种字眼，于霜葭才刚退去的红潮又涨了起来，红晕充满她娇俏的小脸。

耿天敖同样也是不知所措、思绪缭乱。忙乱中，他又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禁模糊起来，就这样和她的视线交缠着……

“哈罗，欠盛情思，打扰两位。”工读生捧着托盘，打断了心神激荡的两小我私家，“这是小姐的虾仁炒饭，尚有我们的招牌苦瓜排骨汤，希望你们用餐愉快。”

避开工读生挖苦的眼神，于霜葭拿起汤匙一口一口挖着盘里的虾仁炒饭，她不敢看耿天敖，虽然她知道他一定在盯着她看……想到这里，她就紧张得食不下咽，委曲吃了几口，她偷偷抬起眼光，却望见耿天敖的喉头动了动。

于霜葭的心目突然一紧，耿天敖他……真的吃饱了吗？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两百元班费的事，于是她勇敢的抬起头，迎视着耿天敖的眼光，舀了一口虾仁炒饭递到他的嘴边。“这饭太多了，你可不行以帮我吃一点？”

耿天敖咽下一口口水，看看于霜葭如紫罗兰般的眼眸，摇摇头，“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你不是喊饿吗？”

小手将汤匙往耿天敖唇边碰去，于霜葭顽强的说：“你看，都遇到你的嘴巴了。”她忘了这根汤匙是自己用过的。

混淆著庞大的情绪，耿天敖张开嘴，含住汤匙，席卷上面的炒饭，他边嚼边盯着于霜葭泛着紫雾的黑眼眸，那漂亮的黑眸里有着和他的心一样狂热的工具。

收回空空的汤匙，于霜葭又舀起一匙炒饭，她突然以为自己饿了起来，于是张启齿含住耿天敖刚刚含过的汤匙。这一次她不再食不知味，她吃出了恋爱的味道，那味道如此美妙，她因此而哽咽了。

耿天进惊讶着她的举动，他的心脏从胸腔跳到喉咙，又从喉咙坠到胃底，上上下下猛烈的震荡着。她是无心的吗？用一个男子用过的食具，她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

无视于耿天敖受惊的容貌，于霜葭再度盛满一匙炒饭，送到耿天敖眼前。她是居心的，现在她清清楚楚记得这根汤匙是自己用过的，她知道如果耿天敖吃下去，就代表一个无言的谜底；她不再敦促他，不再诱哄他，她要用这个小小的举动来证明他的心。可是她等啊等的，耿天敖却不再张启齿。她的小手失去气力了，她的心失去勇气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的斗胆，可是，耿天敖并不领情……

就在她颓然放下汤匙的同时，耿天敖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把汤匙含进嘴里。一直到炒饭吞下肚，他都没有松开她的手，那皎洁柔细的小手啊，具有左右他灵魂的气力，他抽出她手上的空汤匙，瞪着她皎洁的掌心良久，然后逐步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雪掌中。

喔，他没有拒绝她，于霜葭激动得流出眼泪，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用默然沉静折磨她三年？想到这里，心酸委屈一古脑涌上来，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半是含喜半带愁的问：“你……为什么都不理我，不愿跟我说话？”

耿夭敖深深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含酸的泪，听着她不解的问号。他和自己的心反抗良久，最后终于投降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班上的男生去纠缠你。听说追求你的男生都被你拒绝了，为什么？”是因为你有了周力恒吗？耿天敖将这句话忍住了。

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于霜葭心想自己现在一定是涕泪纵横，像只小花猫。她很欠盛情思的低下头，红着脸小小声的说：“因为……他们不是你。”

她的心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在新生训练回眸见到耿天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心就再也看不见第二个男孩。可是他不理她，总是对她视若无睹，让她怀疑自己是某种疾病的带原者，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一道强烈的光束急速贯串耿天敖的脑门，照亮他性格中最阴暗的角落。那灼烁，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扑灭，耿天敖突然以为无所适从——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他配得上吗？这个娇贵的巨细姐，他要得起吗？尚有，她谁人称头的未婚夫，他敌得过吗？

自大之人总有自卑之处，耿天敖就是这种自大又自卑的尺度混淆体。面临他逃避了三年多的情感，他的自卑战胜了自大，他在极端的盼愿中退却了，他告诉自己他配不上、要不起这个女孩，他不应该去招惹她的。

他忍住轻抚她脸上泪痕的激动，清清喉咙说道：“于霜葭，我……”

活该，他说不出口。面临她那张发光发亮的小脸，他拒绝不了她，或者说，他拒绝不了自己心底的盼愿。

泪痕已干，于霜葭扬起漂亮的菱角嘴。她并不在乎耿天敖的欲言又止，她早就看出他是个不擅表达情绪的男孩，她不想逼他，究竟他用了她吃过的汤匙，那已经是一种谜底。

她重新拾起汤匙，用不容抗拒的笑容与温柔，把炒饭一口一口喂进耿天敖的嘴里，最后连苦瓜排骨汤也一并祭了他的五脏庙。

结帐的时候，于霜葭低着头翻钱包，耿天敖却抢先从牛仔裤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纸钞，“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压住于霜葭的手，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道。

况且，他原来就想请她的，这是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张红色的百元纸钞，换回一个五十元铜板和两个十元硬币，于霜葭望见耿天敖把铜板塞进泛白的牛仔裤口袋里，一阵没理由的辛酸涌入她的心底，她告诉自己，要起劲相识他，尽其所能的资助他，用全副的心力去……爱他。

只是她不知道，在耿天敖的人生企图里，她仍然只是个“局外人”。

☆☆☆

一前一后回到学校，于霜葭恰好遇上下午的第一堂课，而耿天敖一转眼又不知所踪。望着没有耿天敖的课堂，于霜葭这才想起忘了问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不外，还好，脱离餐厅之前，她悄悄把手机号码塞进他的口袋里。想到这里，她的小脸又红了起来。

同一时间，耿天敖绕进学校　边的一条小巷子，进入一栋中古大楼，他没有搭电梯，三两步就登上三楼，推开公寓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烟味，正在争执些什么的三男两女听见开门声，不约而同停下争吵，只是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像鬼一样，似乎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妈的，耿天敖，你不是说到学校透透气而已，现在都两点了。”一个扎着马尾，一头一脸充满桀惊不驯味道的男生率先举事。

“小顾，你少把耿天敖当成出气筒，人家只不外晚到半小时，你上午还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呢！”其中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长头发女生挺身维护耿天敖。

“出了什么问题吗？”耿天敖嗅到一抹降低的气氛，上午各人还神采飞扬的，现在怎么全成了战败的伤兵？

室内除了耿天敖之外的三男两女，都是耿天敖在育幼院时的兄弟姐妹，长发男小顾国一那年被一个有钱人收为义子，以后过着大少爷生活。大学放榜，小顾和耿天敖同样考上最高学府t大，小顾的老爸兴奋之余，连忙在t大四周的黄金地段买下一层三十坪的公寓给他看成金榜提名的大礼。

那时，小顾向耿天敖提议：“喂，耿天敖，要不要当我的‘同居人’？房租给你打对折喔。”他知道耿天敖一向心高气傲，屋子免钱请他住一定会被拒绝，于是他想出一个折衷方案，省得刺伤老友特强的自尊心。

“不要。”耿天敖一口谢绝，他早看出小顾的伎俩，如果住到他家，别说房租，小顾恐怕连用饭钱、零用金都要倒贴给他；谁人家伙总嫌老爸太有钱，所以卯起来花。

不外神通宽大、长相吃香的小顾，照旧在开学前就物色到一个超级室友，而且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超级辣妹妹，小顾连忙陷入疯狂的热恋，可是辣妹妹虽名为妹妹，年岁却比小顾大了五岁，所以小顾爱得很辛苦。

大二那年，因为辣妹妹移情别恋，小顾惆怅得醉生梦死，连期末考都敢缺席，理所虽然搞得二分之一学分不及格，最后被台湾最高学府踢出校门。

以后小顾的爸妈就对他彻底失望，除了无条件的款子供应之外，对小顾的一切都不理不睬。小顾渡过生掷中最浑浑噩噩的一年，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敲开耿天敖那破旧得离谱的房门，扬言要干一番震天动地的大事吓吓老爸。

“干嘛，你是想强盗抢劫，照旧杀人纵火？”耿天敖居心拿话激他。他知道小顾实在是个智慧人，只是太强烈的爱让他迷失了。

“呃……”小顾愣住了。他只是想干一番震天动地的大事，想教谁人背着他去爱别人的女人忏悔脱离了他，想让掉臂他死活的老爸忏悔放弃了他

“你最好想清楚，女人一旦变了心，就算你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尚有，别让顾伯伯忏悔收养了你。”耿天敖岑寂的说，“你知道育幼院里有几多孩子羡慕你，羡慕你有时机进入一个好家庭——”

“耿天敖，你别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爸爸原来是要收养你的，可是你哭着求院长不要把你赶出育幼院，那天我躲在门口全都听见了……”小顾黯然的说。上大学之前，他一直起劲当个乖孩子，他要爸爸知道收养他是明智的，也许他的潜意识里，对于自己不是爸爸的第一选择始终是在意的。

“我选择留在院里，而你选择成为顾伯伯的孩子，所以，我们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认真。小顾，别钻牛角尖了，顾伯伯是真的把你当完婚生孩子般疼爱着，你忍心让他继续失望下去吗？”

小顾杂乱的神色徐徐清静下来，虽然外貌上仍然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痞子样，可是内在的本质从土壤里冒出芽了，他一直在意爸爸最初想要的不是他，却忽略了爸爸对他一直的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