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薛万彻杀出番营 张士贵妒贤伤害（2/2）

头戴一顶青铜盔，高挑雉尾两旁分。兜风大耳鹰嘴鼻，海下髯毛阔嘴唇；绿脸獠牙青赤发，倒生两道大红眉。身穿一件青铜甲，砌就龙鳞五色铠；内衬一领柳绿蟒，绣成龙凤戏珠争。前后鸳鸯护心镜，镜映天下大乾坤。背插箭杆旗四方，大纛宝盖鬼神惊。左首悬弓又插箭，惯射英雄上将才。脚登窍脑虎头靴，踹定一骑混海驹。手托赤铜刀一柄，犹如天上英雄将。

这盖苏文自道自能，赶出营来，抬头一看，但见火头军怎生妆扮：头戴一顶亮银盔，朱缨倒挂大红纬。面如傅粉交满月，一生两道凤鸟眉；海下齐齐嫩长髯，口方鼻直算他魁。身穿一件白银铠，条条银叶照见辉；内衬一领白绫袍，素白无花腰系绦。吞头衔住箭杆袖，护心镜照世间妖。左边悬下震天弓，三尺神鞭立见旁。手端丈八银尖戟，白龙驹上逞英豪。

这盖苏文见穿白小未来得威风，就把马扣住，说道：“那里穿白将，可就是火头军薛礼么？”仁贵说：“然也！你既晓得火头爷爷台甫，何不早早自刎，献首级过来！”盖苏文呵呵冷笑，啼声：“薛礼，你乃一介无名小卒，焉敢出口狂言！不外本帅不在，算你造化，由汝在前关耀武扬威，今逢着本帅，岂非你不闻我这口赤铜刀利害，渴饮人血，饿食人肉？有名上将，尚且死在本帅刀下，何在你无名火头军祭我刀口？也不自思想。你不如弃唐归顺，还免一死，若有牙关半句不愿，本帅就要劈你刀下了。”仁贵道：“你口出狂言，敢就是什么元帅盖苏文么？”那苏文应道：“然也！你既认得本帅之名，为何不下马受缚。”薛礼微微冷笑说：“你这番狗，前在地穴内仙女娘娘法旨，曾有你之名，这是我千差万差，放汝灵魂。今投凡胎，在这里平地起风浪，连伤我邦上将数员，恨如切齿。我也晓得你本事不丑，今纷歧鞭打你为齑粉，也算不得火头爷本事高强。快放马过来！”盖苏文闻得火头军利害，这叫先下手为强。把赤铜刀双手往头上一举，喝一声：“薛礼照我的刀罢！”插这一刀，望薛礼顶梁上砍将下来。这一首薛仁贵说声：“来得好！”

把杆方天戟望刀上噶啷这一枭，刀反望自己头上跌下转来。说：“唷！果真名不虚传，好利害的薛蛮子。”豁刺冲锋已往，圈得转马来。盖苏文刀一起，插望着仁贵又砍将过来。薛礼把戟枭在一边，还转戟，望着盖苏文劈前心刺将过来。这盖苏文说声：“来得好！”把赤铜刀望戟上噶啷这一抬，仁贵的两膊多震一震。说：“阿唷，我在东辽连敌数将，从没有人抬得我戟住。今遇你这番狗抬住，果有些本事了。”打马交肩已往，英雄闪背回来。仁贵又刺一戟过来，盖苏文又架在一边，二人大战凤凰山，不分胜败。正是：棋逢对手无高下，棋逢敌手各显能。一来一往莺转翅，一冲一撞凤翻身。刀来戟架叮当响，戟去刀迎纵火星。八个马蹄分上下，四条膊子定输赢。

你拿我，麒麟阁上标名姓；我拿你，逍遥楼上显威名。二人杀到四十冲锋，八十照面，并无高下。盖苏文好倒霉害，把赤铜刀起一起，望仁贵扑面门，兜咽喉，两肋胸膛，分心就砍。薛仁贵那里放在心上，把画杆戟紧一紧，前遮后拦，左钩右掠，逼开刀，架开刀，捧开刀，拦开刀，还转戟来，左插花，右插花，苏秦背剑，月内穿梭，双龙入海，二凤穿花，飕飕飕的发个不住。这盖苏文好不了当，抡动赤铜刀，上护其身，下护其马，迎开戟，挡开戟，遮开戟。这青龙与白虎，杀个不开交。一连战到百十余合，总无胜败。

杀得盖苏文呵呵喘息，马仰人翻，刀法甚乱；薛仁贵汗流脊背，两臂酸麻。

“呵唷，好利害的番狗！”苏文道：“阿唷，好骁勇的薛蛮子！”二人又战起来了。这一个恨不得一戟挑倒了冲天塔，那一个恨不得一刀劈破了翠屏山，好不了当的相杀！只见：阵面上杀气腾腾，不分南北；沙场上征云霭霭，莫辨工具。狂风四起，天地锁愁云：奔马扬尘，日月蔽光华。那二人胜比天神来下降，那二马恰似饿虎下天台。双方战鼓似雷声，暮动旗幡转机云。炮响连天，吓得芸馆书房才子顿笔；呐喊齐声，惊得内室凤阁尤物停针。正是铁将军遇石将军。杀得一百四十回合，原不分输赢。

那盖苏文心中暗想：“久闻火头军骁勇，果真名不虚传。本帅不能取胜，待我放腾飞刀，伤了火头军，就不怕大唐兵将了。”苏文算计已定，一手把刀招架，一手掐诀，把葫芦盖拿开，口中念动真言，飞出一口柳叶飞刀，青光万道，直望薛仁贵顶上落将下来。这薛礼抬头望见，明知是飞刀，连忙把戟按在判官头上，抽起震天弓，拿出穿云箭，搭住在弓弦，飞飞飕飕的一箭射将已往。只听刮喇喇一声响，三寸飞刀化作青光，散在四面去了。那番吓得苏文魂不附体，说：“阿呀，你敢破我飞刀！”飕飕飕，连发出八口柳叶飞刀，阵面上多是青光，薛礼惊得手忙脚乱。当年九天玄女娘娘曾对他讲，有一口飞刀，发一条箭，如今盖苏文发八口起来，仁贵就有箭八条，也难齐射上来。所以仁贵满身发抖起来，说：“阿呀！”无法可躲，只得拿起四条穿云箭，望青光中一撒，只听得括拉拉拉连响数声，青光飞刀尽被玄女娘娘收去，五条箭原在半空中。此是宝物不落下来的。仁贵才得放胆，把手招，五支箭落在手中，未来藏好，提起方天戟。那里盖苏文见破飞刀，魂不在身，说：“嗄唷！而已，而已。本帅受木脚大仙赐刀。你敢弄起鬼魔邪术，破我飞刀，与你势不两立。我纷歧刀砍汝两段，也誓不为人了。”把马一催，二人又战起来。杀了八个回合，盖苏文见飞刀已破，无心蛮战，刀法徐徐松下来。仁贵戟法原高，牢牢刺将过来，苏文有些招架不住，却被薛礼把刚牙一挫，喝声：“去罢！”插一戟，直望苏文面门挑将进来。盖苏文喊声：“欠好！”把赤铜刀望戟上噶啷这一抬，险些跌下雕鞍，马打交肩过来。薛仁贵抽起一条白虎鞭，喝声：“照打罢！”三尺长鞭，来得利害，手中量一量，到有三尺长白光，这青龙星见白虎鞭来，说：“阿呀，我命死矣！”连忙闪躲，鞭虽不着，只见白光在背上晃得晃，痛彻前心，鲜红血喷，把那铜刀拖落，二膝一催，豁喇喇望营前败将下去。仁贵道：“番狗，你往那里走，还欠好好下马受缚！”随后追赶。苏文进了营盘，小番射住阵脚，仁贵只得回进自己营盘。张士贵大喜，其夜犒赏薛礼，不必表他。

单讲到盖苏文进入帅营，跨下马鞍，抬过赤铜刀，将身坐下。嗄唷说：“好利害的火头军！本帅实不是他对手。”就把须上血迹抹下，用活血酒在此养息。忽后营走出来：一位花容月貌女，却是夫人梅月英。

究竟不知这位夫人，如何话说，且看下回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