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五）（1/2）

进入操场，全班同学又一次验证了赵俊良关于很快要召开新一**批判会的推测。批判的工具增加到三小我私家，内容也从单一的“海瑞罢官”新添了“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

张书记笑眯眯地讲话：“前一向，我校师生的大批判热情十分高涨，这是值得肯定的。啊？我抽闲看了几个班写的批判稿，水平很高吗！啊？许多几何论点都是和‘两报一刊’完全一致的。啊？——”学生中就发出嗡嗡的笑声。马碎牛笑嘻嘻地对站在身后的赵俊良说：“纷歧致才有鬼了——除非抄脱手误。”张书记说：“这次批判，我们要掀起一个更大的**，不分老师学生，要人人起劲启齿，要个个踊跃动笔。课堂后墙贴满了，可以贴到侧墙上吗；课堂里贴满了，可以贴到课堂外去吗。把那地方闲下干啥？这些地方，社会主义不去占领，资本主义就一定要去占领。再否则，还可以在大门里那两排柏树上拉上几道绳，把同学们的批判稿挂在上头，供各人相互交流、相互学习、相互提高——奇文共浏览吗，啊？”

学生们小声议论着新的批判工具，不大时光，嘈杂的声音就像蜂群。

站在前面的西席们大多侧身“稍息”着，有的还盘着胳膊，不知道是该面向张书记照旧该面向学生，一个个站的七零八落，或严肃、或漠然，或不阴不阳地微笑着。

张书记在竣事讲话时，习习用口号式的语言煽动情绪，今天也不破例：“同学们有没有信心呀？啊——”

底下就乱哄哄地说“有”。

他想再次活跃大会气氛，居心笑嘻嘻地问：“有没有差异意见呀？啊——”底下就泛起了一片半死不活的“没有”声。

当这股声浪徐徐平息下来时，一个“有”的声音铜磬般传到了他的耳朵。

张书记吓了一跳，马上忙乱。这是前所未有和始料不及的突发事件、这也是很是严重和靠近犯罪的政治事件。他连忙变脸，声色俱历地问：“哪位同学适才说‘有’？请站出来！”

马碎牛就站在全班的最前头。他举着手，向前跨上两步，面无惧色地说：“我有差异意见。”

张书记的脸更难看了，他认识这个不守规则的学生，他也讨厌马碎牛。

张书记镜片后的眼光鹰一样尖锐：“马碎牛，你有什么差异意见？”

操场上鸦雀无声。数百学生突然酿成了泥人，一动不动，像戎马俑。旁边的老师们也惊得乱跌眼镜，一个个慌忙调整姿势。架在胸前的胳膊放下来了，稍息也酿成了立正，妙想天开的眼神也探照灯一样集中到了马碎牛身上。

马碎牛高声说道：“我挨不起了！”同学们哗然失笑。

张书记双手下压，示意各人清静。他沉下脸对马碎牛说：“接着说。”

“我大给我上灶那两毛钱都让我买纸写了批判稿了。我连上课用的本子都撕完了。你要让我批判，你得给纸！”

学生中就涌起一片赞同声，后边尚有人胆怯地拍手。

张书记眼珠子一转，态度缓和下来。他长长出了一口吻，高度紧张的神经放松了，脸上重新挂起了辉煌光耀的笑容。他满面东风地赞许说：“好吗，啊？这个意见提的很好吗！我们的学生为了批判‘海瑞罢官’，把自己的全部零花钱都投入进去，这说明各人对批判‘海瑞罢官’的重大意义有很深刻的认识、对投身思想领域里大事大非的斗争有强大的责任感吗，啊？有许多话要说的吗，啊？这很好吗！啊？这种起劲的态度我们应该给以表彰。但我小我私家却并不勉励。同学们家境都很贫困，那点钱也来的不容易。自古道：天子不差饿兵。我看这样吧，由学校总务室出头，给每人发一本训练簿，再发两支铅笔；让同学们轻装上阵、掀起新一轮的大批判**。啊------”

赵俊良站在背后悄声对马碎牛说：“他马上就要说‘可是’了。”

“可是，”张书记说：“你们得写出一些像样的、高水平的批判稿来。啊，不光要体现出你们丰盛的文化水平，更要体现出你们高度的政治觉悟。——马碎牛同学，你尚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没看过‘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事实上我连‘海瑞罢官’也没看过。你得先发给我两套，给我半年时间让我好好研究；看明确了里边的毒性，我好批判。”

话音刚落，一些老师不怀盛情地笑了。

张书记镜片后的眼珠顺时针转了逆时针转，他干咳两声说：“这就不必了吧？啊？我们有义务阻止流毒流传——这倒不是不相信同学们的免疫力，对于各人的免疫能力，我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同学们经由前一阶段的学习磨炼，对于毒草的识别能力应是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主要是担忧一些识别能力不强或是醉翁之意的人拿到社会上去流传，那效果就很是严重了！啊？——”

马碎牛撇撇嘴，嘟囔道：“你就没看过。”

张书记满面笑容地说：“至于马碎牛同学提到的没看过‘燕山夜话’，我认为是好事情吗。这说明我们的同学自觉地抵制了反动思想的侵蚀，具有很强的识别能力吗。啊？各人可以在认真读报和学习有关文件时掌握‘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里那些反动看法，针对那些看法，就可以展开批判吗，啊？------”

会散了。回到宿舍后，马碎牛有些委顿，看上去尚有些气恼，仰身躺在床铺上，眼睛看着屋顶，嘴里不停地说：“真瓜、真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