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万物枯寂，以心向春（1/2）

眼前是朦胧一片。

耳边是温柔的曲调。

身后是炙热的蝴蝶。

乌尔背着江醉行走在茫茫雾气中，慢慢往前。

那里有光。

他们朝着光的方向慢慢行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醉让他走进大树。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树里有另一个新世界。

但是他不会疑惑，他不会迷茫。

因为他有方向，他有目标。

他在寻着光走，他在跟着蝴蝶走。

光会指引他前行，蝴蝶会带他走进世界的春天。

那里有光。

光就在前方。

他不会迷惘。

“哗哗——”

溪流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醉抬起头，下巴磕在小怪物的肩头上，看着前方，指尖轻揉着那红彤彤的耳垂，嘴里轻声嘟囔：

“我一会要洗澡，浑身臭死了。”

小怪物呆毛点了点，捧场的点了点头：“嗯！”

“你嗯个啥？一会儿你也洗。”

江醉伸着手拽了拽他脑瓜上慢慢飘摇的小苗苗，拔苗助长一下。

小怪物被拔苗助长的时候开心地晃了晃头，口中鹦鹉学舌的重复着江醉的话：

“我……我也洗。”

“嗯，你也洗。”

江醉鼻腔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伸着指尖揩了一把小怪物脸上的泥，伸到人的眼前，笑道：

“瞅瞅这脏的，要是再不洗，小泥娃都变成小黑娃了。”

小怪物听到江醉说自己脏，眼睛湿漉漉的，羞的一下子从脖颈红到了脸上，睫毛轻轻抖动。

他看着江醉伸到自己眼前的指腹，发现上面确实沾着一些从他脸上蹭下来的泥污，微咬了咬唇，声音闷声闷气：

“不……不脏。”

江醉又伸着手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然后把手指递到人的眼前。

看着江醉手指上的那血污、腐肉尸液和泥污，小怪物整个僵尸都不开心了。

他那翘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神情很难为情，声音又小又难过：

“我……我脏。”

江醉一点即将把人逗哭的自觉都没有，看见小怪物这副难过的小模样，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你脏。”

他这么一说小怪物更难过了。

那小鼻子轻轻的动了动，又酸又涩，眼泪好悬没当场掉下来。

小模样可委屈了，睫毛湿漉漉的，小脸煞红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江醉气的，还是难为情羞的。

江醉由于是伏在小怪物背后的原因，很轻易的就看到了他睫毛上的晶莹。

他伸出指尖轻摸了摸小怪物湿漉漉的睫毛：

“这就哭了？娇气宝宝，说一句都不行？”

小怪物躲开江醉的手，鼻子里轻轻的委屈的哼唧了一声。

明明应该是生气，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原因。

他发出来的声音软乎乎，没什么力度，冷哼，哼的就像是跟用根羽毛在人心底挠痒痒似的。

江醉听着耳边生气的哼唧，用那被躲开的手指就跟逗小猫似的，轻摸了摸小怪物的下巴。

小怪物哼唧了好几声，又被摸着下巴逗了好一会，似乎消气了，可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鼓着脸道：

“……不，不娇气。”

“不娇气啊？”

江醉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人下巴的手，用了些力气，把人的下巴朝自己这边捏了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人湿漉漉的眼睛、睫毛，还有那通红的鼻尖，江醉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而后声音带笑：

“不娇气那你怎么这么爱哭？”

小怪物被吹的眯了眯眼，停下了脚步，他歪着头看着江醉，声音可委屈了：

“你说……说我。”

江醉看着他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和他鼻尖相抵，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了小怪物的嘴角和脸颊上：

“就因为我说你？”

小怪物看着他突然离近，心里有些止不住的开心。

可是他又转想到江醉刚刚说他脏，立刻把头垂了下去，嘴巴微瘪着：“……嗯。”

江醉掐着他的下巴，把他垂下去的脑袋给抬了上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轻笑了笑：

“瞅瞅这小嘴儿撅的，都能挂小油壶了，这么难过？”

小怪物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不说话，就闷闷的瘪瘪嘴，从鼻子里面挤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

“嗯。”

“这样啊。”江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他捏着小怪物的下巴，凑近了他，本就相抵的鼻尖更加亲密的贴在一起。

他在小怪物微撅起来的冰凉的嘴角上，轻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也没有撤离，而是就这么亲着他的下巴，和他几乎唇角相抵。

热气涌动而上，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轻啄着小怪物的下巴，声音温柔：

“这样还难过吗？”

搭在他大腿上的手紧了紧。

江醉听见眼前的小人鼻子里轻轻的哼唧了一声，慢慢的点了点头。

“难……难过。”

江醉了然的颔首低眉，然后又捏着人的下巴，又轻啄了一口，呼出的气很热：

“那这样呢？”

小怪物睫毛颤了颤，小脸特别红，声音也特别轻，低喃：“还……还一点。”

江醉：“还有一点啊？”

小怪物：“……嗯。”

啵叽。

江醉：“现在还难过吗？”

小怪物：“不……不难过。”

江醉：“那咱们接着往前走？”

小怪物：“……好。”

脚步声再次响起。

过了好久。

小怪物嘟囔：“我……我脏。”

“嗯。”

江醉指尖轻勾着人的短发，慢慢的打着转儿，嘴里笑着说：

“你是脏呀。”

小怪物委屈的扁了扁嘴角，小鼻子吸了吸。

又难过了。

但是他这种难过没有持续几秒。

江醉亲了亲人的脸，声音带着哄人的意味：

“但是我也脏，咱们两个都脏，咱们两个就是脏脏小泥包。”

“就是因为咱们两个脏，所以咱们两个小泥包才要洗澡呀，你说对不对？”

小怪物原本还很难过，但是听着江醉的话，直接被他忽悠进去了，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只又乖又呆的点了点头：

“嗯，对。”

“这就是了嘛。”

江醉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光：

“所以咱们两个小泥娃要赶紧冲，冲到小溪里洗洗澡，擦白白，洗香香，咱们两个就又变成白白的小白蘑菇了。”

小怪物被他的这个比喻给逗笑了，大眼睛弯了起来，傻乎乎的重复：

“冲。”

江醉也笑着重复：“冲！”

伴随着两人的笑意细语，周围朦胧的雾气渐渐变淡。

静寂的环境传来了风吹绿叶和鸟儿轻鸣的声音。

江醉听见了溪流的声音，鼻尖也闻见了淡淡花香。

他们离光越来越近。

而后。

他们走进了光。

这一瞬间。

江醉感觉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下去，沉闷的脑子逐渐清明。

空气微凉，星空高照，偶尔有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这种寒意与‘树’里的世界不同。

它是来自自然的寒气。

而不是来自死人的尸气。

江醉趴在小怪物的背后上，观察着树外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涧，周围全是树木，前方是一条溪流。

忽然，他目光定住，而后语气诧异：

“这怎么有这么多风信子？”

小怪物听着耳边的话，也抬头看去，看见前方的景色时，眼睛一怔，而后缓缓亮了起来

有花。

很多花。

各色野花簇拥在这片山野里，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五彩缤纷。

尤其是山茶花和风信子，在草丛里连成了片。

白色黄色的山茶花，簇拥在紫色粉色风信子的花丛里，一直蔓延到森林尽头，这里似乎是花的海洋。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下过大雨的原因，这里草泥松软，花香四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和青草花香。

忽然，江醉的目光又一次被一个事物给吸引。

头顶月光散落在树梢，可山野间不止这些光亮。

无数散发着光芒的小虫从草丛中缓缓飞起，一点、一点，萦绕在他们周边，犹如浩瀚星河。

“这是……萤火虫？”

江醉的眼睛映上了含蓄的春色，他惘然梦幻的看着在自己周边飞舞的绿色小虫，指尖轻轻抬起。

一点微光落映在他的指尖，那是一抹来自春天的绿意。

浅色的眼眸被光照亮，那里有新奇和欢愉。

耳边的风声轻轻响起，春色漫溢。

……

月光下的溪流泛着明亮的光，江醉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用脚试了试水中的温度。

有些冰凉，但可以接受。

他收回了沾着些许水珠的脚，伸手脱起了身上脏污的衣服，可脱到一半时才想起来身后的小怪物。

他扭头，看向身后花海中的小灰人。

花丛中，小怪物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一棵大树下，眼睛亮亮看着眼前的漫天花海。

在他周围，有几点萤虫绕着他缓慢飞舞，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还会落在他的鼻尖和膝盖上。

比起江醉喜欢爱干净，想先把自己清洗干净的人类行为。

小怪物此时的模样，算得是上一个天然系小僵尸。

他似乎很招动物和虫子的喜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江醉亲眼看着好几只小蝴蝶和萤火虫都都绕着小怪物打了一个转，然后亲亲他的鼻尖，又在他旁边萦绕。

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个熬夜冠军小松鼠，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几颗松子从树上跳下来，蹦到小怪物的脑瓜子上趴了好一会儿。

一边趴一边吃，吃的小怪物身上全是松子壳。

而小怪物被松鼠当成便宜沙发也不恼，就这么好脾气的抱着膝盖坐在花丛中。

头上顶着一个不停的磕着松子的小松鼠，双眼呆呆的看着身前的花朵，安静乖巧的过分。

最后还是江醉看不下去了，从兜里掏出仅剩的最后一把瓜子儿给那个松鼠。

好说歹说才让那只松鼠从小怪物的脑瓜顶上蹦了下去。

松鼠临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踹了小怪物的脑瓜子一脚，小怪物也没生气，

反而还把从松鼠嘴里掉下来的松子递还给了它，脾气好的简直过分。

不怪江醉叫他小泥巴，他就真的像是用小泥巴做的似的。

浑身都是软乎乎的，一点儿硬刺儿头都没有。

此时乖乖巧巧的小泥巴，正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飞舞的萤火虫和小蝴蝶，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可开心，可乖巧了。

乖巧的江醉都不想打扰他。

但是吧。

不忍心打扰也不行。

蝴蝶什么时候看都可以，花什么时候看也都可以。

但是这个澡，必须得现在洗。

想到这里，江醉收回了自己解皮带的手，而后对着前面招了招，口中轻喊：

“宝贝儿，过来。”

听见江醉的呼唤，像一个小雕塑的小泥娃，终于从自己自闭的小动作中缓缓的脱离了出来。

小泥娃一动，在他身上暂时落脚的萤火虫和蝴蝶就纷纷的从他身上飞舞了下来，而后在他身边不停萦绕。

小怪物看了看在自己身边萦绕着的蝴蝶和萤火虫，轻轻的挥舞了几下手臂，想要驱赶一下它们。

他一挥手，那些萤火虫和蝴蝶确实是离他远了一些。

可他的手刚一落下，可爱的小虫子们就又索绕的上来。

江醉站在溪流旁边，嘴角微翘的看着小怪物慢吞吞得挥舞着手臂，和小虫子们进行你来我往的驱行大战，看得他笑了好一会儿。

怎么这么可爱？

见周围的小虫子们都拍不散，小怪物慢吞吞的张了张嘴，就是有些苦恼。

但是他情绪真的非常稳定。

见小虫子们就是不走，他睫毛轻扬，而后非常佛系的、就以这样一副被萤火虫萦绕的模样，朝着江醉走去。

他携带着春天绿意盎然的使者，向着鲜活肆意的春天本身走去。

而后整个人走进春天的天地。

无翅的蝴蝶飞不出禁锢它的牢笼。

可若太阳修补它残缺的翅膀。

那么脊骨处流淌的鲜血便也能散发出自由的光芒。

或许这并不长久。

无翅的蝴蝶终将死去。

可光会引它走进肆意的春天。

那里有属于它的静谧。

你说万物枯寂。

于是，我托着灵魂深处的繁春，走到你凉薄的身际。

“哎呀呀，一个小朋友出去玩，怎么带回来了一大堆小朋友呀～这是来找我见家长了？”

江醉眉眼弯弯，轻笑着看着小怪物带着一大群蝴蝶和萤火虫走到自己面前。

伸手帮他拍了拍萦绕在身侧的那些过分热情的‘小朋友’，口中笑着调侃：

“没想到我们家小泥娃还挺受欢迎，瞅瞅着乌泱泱一大片的小朋友们，以后可不愁找对象了。”

说到这话时，江醉正好轻轻地挥开了落到小怪物嘴唇上的一个小蝴蝶。

可不曾想，小蝴蝶从小怪物的嘴唇上飘落下来之后，又落到了江醉的指尖。